● 程岩磊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自大学毕业后，我很久没有坐过长途火车了，那一刻听到车厢里熟悉的声音莫名有些亲切感。 第一次坐长途火车，已是20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年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母亲给我准备了一双崭新的皮鞋，父亲把我送到乌鲁木齐火车站，临别时父亲看着踌躇满志的我，到了嘴边的话却没说，最后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那意思大约就是：前方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到北京需要将近六十个小时，幸好当时在火车上遇到了同去北京上学的五六个同学，我们一路同行一路聊，时间过得也算快。每到一个小站，我们都会趁停车间隙到站台上遛一圈儿，一是坐车时间太久，小腿到脚跟容易肿胀不舒服；二是到站台上可以买到当地的小吃，回到车上和大家分享。 那时，列车穿行在广袤的大西北，眼前的景色一律是黄灰色调，列车驰骋，一片片的戈壁荒漠飞速倒退。偶尔经过一片杨树林，我会异常兴奋地琢磨起《白杨礼赞》中的杨树和眼前的景儿是不是能够对得上。有一段路程，火车要穿过隧道，这个时候列车上的小孩子是最开心的，他们的欢叫声往往从车厢进入隧道的那一刻持续到车厢驶出隧道。 有些口渴，我打算到列车茶水间去接些开水。走到车厢中部时，突然看到一个可爱的小脑袋从上铺探出，接着看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托着孩子的腰，一个憨厚的维吾尔族大哥在上铺冲我微笑着说：“帮个忙，我家的巴郎子想到下面去。”我接过孩子放到下铺，小家伙很大方地看着我，一点儿也不怕生，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冲着我眨个不停，奶声奶气地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啊，朋友！”维吾尔族大哥急忙向我道谢。我会心一笑，大哥的一声“朋友”，说得人心里暖暖的，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朋友音乐：谭咏麟 - 谭咏麟 ’86万众狂欢演唱会我不禁想起了之前和女儿笑笑讨论“朋友”时的情景。前些天打电话时，女儿正在写作文，题目是《我的好朋友》，我问：“你的好朋友是谁啊？” “当然是赛菲娅啊!” “作文的开头怎么写的呢？” “我的好朋友赛菲娅，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毛、乌黑的头发，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她接着问我：“爸爸，你有没有好朋友啊？” “有，有好多呢！”我说道。 这不，在火车上又遇到一位。 我观察了一下，我所在这节卧铺车厢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一位来自南方城市的解放军小哥正和家里人视频聊天。 那头的父亲说：“伢子，出门办事莫慌，在部队要谦虚……” 小哥对着手机异常沉稳地说：“放心啊，我都多大了，晓得的！” “怪了，我怎么看你最近黑得厉害啊？” 那头的母亲满心关切。 “新疆这边太阳大嘛，嘿嘿。” 解放军小哥憨憨地笑着，同时把衣领拉了拉正，似乎要隆重地展示自己在部队的成长。快走到车厢尾部时，传来一阵吉他声，循声望去，六七个乘客正围成一个小圈儿，弹吉他的人坐在最中心边弹边唱，节奏感极强的吉他声清晰悦耳。我迫不及待地钻进人群想要一探究竟，原来弹吉他的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想起大学时和舍友就着月色在操场草坪弹吉他的情形了，总感觉能掌握一门乐器就是很有魅力的人了，如若能自弹自唱一曲那更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小伙子下身穿着牛仔裤黑皮鞋，上身穿一件黑色衬衣，袖子挽起到小臂，手里拿着的是一把蓝色的民谣吉他，吉他的品格间用硬物刻画了几个和弦的标识，想必是学琴时留下的印记。看琴头的磨损程度就知道小伙子对于吉他的热爱了！ 小伙子弹拨吉他的右手半握拳，大拇指和食指很随意地捻成打响指的姿势，每当向下扫弦时食指触弦，向上拨弦时大拇指用力，左手配合着按出各种和弦 。吉他声铿锵有力，他整个人也随着节奏摆动，右脚脚跟着地，脚尖有节奏地上翘，恰好在每一个重音上。 新疆的小伙子天性热情豪迈，我觉得这与新疆壮美的自然景色有关。小伙子正在弹唱的是一首爱情歌曲，在新疆有着很高的传唱度。车厢里的人有和着琴声一起大声唱着的，有跟着打节奏的。 “把你画在那吉他上呀，抱着吉他我抱着你……”小伙子继续边弹边唱着，右手的“扫弦”随着节奏骤然变为“轮指”，五个手指轮番上阵，看得人们眼花缭乱。突然琴音暂停，大家看向小伙子时，小伙子突然右手掌根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琴箱，吉他此刻在他手里俨然成了一把手鼓。一位热情的大姐和着节奏翩然起舞，脖子有节奏地扭动着，仿佛歌曲里的美丽女子从音乐中走进了现实！ 此刻，小伙子也是弹到了兴处，手指翻飞，不断加速右手的扫弦速度，越来越快，后来人们唱歌的速度渐渐跟不上弹奏的速度。周围人们听着吉他，如痴如醉，以至于最后一个音从小伙子手中弹出时，人们仍陶醉其中，大约过了十多秒后，才从人群之中爆发出阵阵掌声…… “再来一首吧！”人们意犹未尽地高喊着。小伙子也不推辞，弹起了《牡丹汗》。曲子开头低沉缓慢，仿佛将人带到千年前的神秘西域，一片沉寂了千年的沙漠，偶有胡杨矗立其间，在风沙中坚强屹立千年。这时，叮铃铃的驼铃声传来，一支丝路驼队由远及近。这条丝绸之路在荒漠里蜿蜒了数千年，至今仍焕发勃勃生机！ 忽而曲调一转，变得轻灵无比。音调突高，又好似天山上雪水融化，若干涓涓细流静静地流淌着，水流初时细小不可见，后来细流不断汇聚，激起欢腾的水花，股股湍流冲击着山石。壮美的山峦之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美丽的草原之上有成群牛羊，沿着小河溯源而上，河水随着光线和季节变化也变换着颜色，时而清白，时而幽蓝……音乐又带领人们经过一片紫色薰衣草花海，徜徉在花海中仿佛置身具有欧陆风情的宁谧小镇。又路过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油菜花田，骄阳下的那片金黄让人无比兴奋！ 天山之下、伊犁河谷、天池之巅，置身其中让人有种倚天拔剑的冲动，玉门关外，不是只有“枯藤老树昏鸦”那么简单而已。千年后的这里，离愁别恨早已沉淀，唯豪迈气息万古长存！新疆，广袤无垠的大西北成就了“天高任鸟飞”的浪漫，坐在火车上我体会着 “坐地日行八万里”的豪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