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到中秋到来之际,心中总是早早勾起无尽的牵挂和浓浓的乡愁。这两天下雨,听着窗外的雨声,脑海里的中秋情结变得愈发浓郁。
我的家乡是一个地处祁连山脚下河西走廊中段的小村庄。儿时的农村老家,守着一亩三分地,春种秋收、浇水除草是农人全年的营生。那时几乎没有村民外出打工,最多是帮大农户干点儿零工,虽然赚不了几个钱,倒也穷得自在。那时候,村里也有两三户人家不顾一切锁了大门选择到新疆开荒种地,如今倒也都富裕了。
仲秋时节,瓜果飘香,秋实满仓,农人开始收起农具,进入冬闲时段。这段时光农人最幸福了,天气不冷不热。大人喜欢聚众坐在墙角打打扑克、喝点儿小酒。
我爸喜欢下象棋,会约三四个棋友,几个回合下来从上午大战到日落。我爷爷虽没读过几年书,但识字不少,算是全村老辈儿里的文化人。记得当时家里传下来的一些泛黄的被老鼠啃过的小楷手抄墨迹书卷,还有爷爷珍藏的《七侠五义》等武侠小说,有满满一大箱。每年到了这个季节,村里的几位老人相约在村口的南墙边晒太阳,邀我爷爷给他们念上几段,听得津津有味儿。
离开家乡十多年了,老家中秋的仪式感却记忆犹深。
中秋节当天,各家各户都开始忙活着备贡品,西瓜、甜瓜、苹果、梨子都要切成瓣儿,还有山楂、葡萄等水果摆上桌。而最重要的还是做月饼。做月饼可是一项大工程,前一天晚上早早地发好一大盆面,各家各户凑齐各种香料,我能说上名的有胡麻、红曲、姜黄、香豆子等。当时家里厨房的灶台上嵌着口径一米的大锅,我们家做的月饼差不多跟锅一般大。月饼是用撒有各种香料的大薄饼一层层摞起来的千层大饼,放进大锅里足足蒸上两三个小时才熟。
我们小时候不像现在的小朋友,可以玩黏土、橡皮泥、水晶泥,这些我们压根儿没听过。那时我们除了捏泥人,就是中秋节捏面人。奶奶和妈妈做月饼,我会和哥哥根据自己的喜好捏出十二生肖小动物、小鸟、小刺猬之类的,也包括小人儿,还有鼻子有眼呢。这些面人做好后,妈妈会帮我们一块放进锅里蒸熟。
中秋那天晚饭后,我们会在院子中央摆出家里最大的桌子,把做好的月饼摆放在中间,再用小木棒把我们做好的小面人一个个全部插在月饼上面,然后在月饼周围摆满之前准备的瓜果等贡品。全家人静静地赏月,看着圆圆的月亮缓缓升起,默默许下美好的愿望。
吃月饼才是正题。真材实料做成的月饼,自然是亲朋好友共分享。第二天一大早,妈妈会做好粉汤,把月饼切成块,美餐一顿。接下来就是走亲访友,街坊邻居相互赠送品尝。 记得邻居家的一位大妈心灵手巧,她会用面做成各种花边,镶嵌在月饼上,再用颜色点缀,好看极了。这么大的月饼,也是送给城里亲戚最好的节日礼物。虽说城里好,但这么大的月饼他们自然没法做,所以每年都会进城给小爷和姑姑们送去。
随着我们渐渐长大,老家里这种节日气氛也在渐渐变淡……如今,留在村里的基本是儿童和老人,有点儿手艺的青壮年大都长年在外打工,年底才回家。大学毕业生也几乎都留在了异乡,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早已成了副业,或弃之不顾或转让。
说来万分感慨,时代真的变了。以前,黄牛犁地,人工施肥,河水漫灌,镰刀收割,麦场打种;而如今,老家大小河道早已改造一新,耕牛没有了,传统农具退出了,机械化农机基本代替了人力,更何况那几亩庄稼的微薄收入不过几千到一万,根本不足以维持日常开销。走出家门,改变命运早已是时代的召唤。
好男儿志在四方,每逢佳节倍思亲。虽说小时候的中秋节多年不过了,但工作后的这些年,每每回家,奶奶总会提前做好千层大月饼等着我回去。
前几日,我提前订了几盒月饼,寄给家乡的奶奶,香甜的月饼里装满了浓浓的祖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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