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彩英
看到独库小镇的两个秋千上,孩子们快乐地在上面荡,想起六七岁过年时,我家村口有一个特别高大的秋千,和独库小镇的秋千有一比,脚踏很宽。
当年,大秋千成了村里人唯一的娱乐设施,围观的乡亲很多,最热闹时能把秋千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荡秋千的人大多是年轻人和孩子,荡一次秋千得排半天队,由村上有威望的人维持秩序。记得那架大秋千需两个人默契配合才能荡起来,荡得高时,脚底能掠过屋顶的瓦,目光可以俯视树梢上的积雪。
站下面观看的人,脑袋仿佛都被秋千的运行轨迹锁定,像摆钟一样齐刷刷地往右画个大大的弧度,再齐刷刷地往左画个大大的弧度,眼巴巴地瞅着他们离蓝天白云、离星星月亮比自己更近,好生羡慕!于是毫不吝啬地把欢呼声、喝彩声送给秋千上的人。听到欢呼声喝彩声,荡秋千的人更加卖力,“嗖”地一声飞过来,又“嗖”地一声飞过去。秋千场上飞起飘飘渺渺的欢笑声,绵绵不绝地飘向炊烟袅袅处。
记得父亲每天晚上吃完饭,就去村口给我和弟弟排队。终于轮到父亲了,他赶紧拨开人群把我和弟弟拉过去,抱上秋千,一再叮嘱我们抓紧绳子,把脚错开站,脚和脚之间夹紧,然后用他那双粗壮的大手,一次又一次地将秋千往远处、高处卖力地推送。我最初的感觉还行,毕竟离地面近,秋千的速度也慢,有安全感,心里不害怕。到后来秋千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时,我渐渐害怕起来,腿抖了起来,手虽然已经很使劲了,但感觉还是没抓牢,随时有可能掉下来,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不要看地面!看着我!”父亲大声对我喊。看着他的脸,看着他半秒钟也没有离开过我的眼睛,还有那下意识伸出去准备承接的双手,我心中的胆怯退去了几分,感觉万一掉下去,父亲的大手有能力接住我!心里一放松,安全感陡增,也体会到了荡秋千时像小鸟一样飞翔的美妙感。
“女娃子就不要荡了,胆子小掉下来可不是好玩的。”有人对父亲说。父亲装作没听到,在他的心中,男女都一样,我也是他手心里的宝。在父亲期待的目光中,我克制着自己的胆怯,配合着父亲、弟弟,把秋千荡得越来越高。
“六七岁的娃娃中,这两个配合得最好,荡得最高了!”听到这样的议论,我和弟弟满心欢喜,父亲的脸上也洋溢着自豪。
后来上学,参加木马、单双杠、轮滑、游泳等运动项目时,我总是比一般的女生要勇敢。上班后,我依然喜爱并坚持各种体育运动,这些体育运动丰富了我平凡的人生,甚至可以说让我受益匪浅。现在想想,很可能这份勇敢和喜好,得益于荡秋千,得益于父亲那双大手的推送。
如今,看着独库小镇秋千桥上活泼可爱的孩子们,还有下面观望自己孩子的年轻父母们,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