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爸爸叫白瑞华 ●白文菊 2023年10月29日,我的爸爸,那个世界上最疼我最爱我的男人离开我,远行了…… 我早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一天,并无数次地想,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我会崩溃吧? 事实是,我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29日早上8:00,爸爸的血氧饱和度只有36,呼吸也比较急促,送到医院就病危了。 9:00,医生问我:“要插管急救吗?”关于这个问题,老爸早有交代,不插管不切喉不进ICU,我也早就答应了爸爸。可是,当那一刻来临时,我觉得不该听爸爸的,像疯了一样到处打电话,找熟悉的医生朋友、找爸爸曾经的主治医生、找120的大夫,找我的亲朋好友,我该怎么办?我拽着ICU医生的袖子,颤抖地问她:“是不是不插管,我就再也没有爸爸了?” 最后,我还是决定尊重爸爸的意见,不做创伤性急救。因为,我舍不得他受罪。然后,我像傻瓜一样握着爸爸的手,笑着说:“来,爸,咱说点轻松的话题。我不是说要开养老院嘛,您放心,我一定会开起来的。咱冥想一下,在我的养老院里每位老人都过得开心喜悦。将来,我还要开花店开书店,爸,我可以做好多事情呢,我能着呢!”我不停地絮叨,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把爸爸拉回来。因为他爱我,他肯定愿意陪着我,完成我的梦想。从小到大,我爸从未质疑过我说的话。 可是这回,爸爸似乎决定放手不陪我了。无论我怎样碎碎念,爸爸始终不回应我。最后,监测仪显示屏上的血压、心跳图形都变成了一条直线。慢慢地,爸爸的脸色变得蜡黄,胳膊和手脚开始冰凉。最爱我的爸爸走了,没有给我留一句话。 我不敢哭,生怕惊扰了他老人家。我摸着他的脸问:“爸,您准备走了是吗?那就朝有光的地方走,往亮的地方走。我会照顾好妈妈,团结妹妹,好好过日子,您放心。” 然后,我像丢了魂一样回家拿衣服。不是传统的老衣,背心、秋衣秋裤、羊绒毛衣、毛裤,穿在最外面的唐装,都是老爸平时喜欢穿的。 爸爸生于1944年,学未上完就参加了工作,在面粉厂扛面袋,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爸爸总说,他在学生时代是班长,最喜欢数学,没有上完学特别可惜。尽管如此,爸爸豁达聪慧、浪漫,二胡、板胡、口琴、笛子,样样都会,而且全部是自学成才。同时,他老人家从不拒绝新生事物。所以,在我看来,爸爸不是没有文化,他只是缺张文凭而已。 勇于接受新生事物的爸爸,生前和我探讨过怎么离开这个世界,他说:“不放哀乐,不收礼金。”好的,记住了。 我是家中长女,丧事所有环节需要我独自面对,爱人和亲朋好友只是执行。 送别,朴树 一晃,一天过去了。我好像除了给爸爸穿好衣服,到急诊室开了他离开这个世界的“证明”,什么都没干。直到好友陈迎芳来看望爸爸,我才想起应该理一下告别流程。于是,请才女给爸爸制作送别视频,背景音乐分别是《送别》与《真的好想你》。我希望整个过程,温暖祥和平静。 真的好想你 (Single Version),周冰倩 晚上,回到那个再也没有爸爸的家,眼泪就像断了线。我想,没有在爸爸身边流泪,可能不会惊扰他老人家。 收拾遗物时,发现了爸爸的一本工作日记。其中一页写着:“今天是1997年10月22日,早上一上班我就到大米存放地去检查,这是我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 爸爸一辈子兢兢业业,劳模当了许多年。1997年,爸爸53岁。在那个马上就要退休的年龄,对待工作,他依然像刚参加工作的年轻小伙子。 告别宴上,我第一次主动以茶代酒,向所有参加爸爸“告别仪式”的亲朋好友表达谢意。我说:“爸爸走了,我也长大了。” 姑姑流着泪表扬我:“你真坚强。”我是长女,我不坚强,谁替我勇敢呢? 一切终了后,我把爸爸的那本工作日志郑重地交给了今年刚刚参加工作的儿子,希望他像姥爷一样,认真、坦荡、勤劳、担当。我的女儿今年7岁,未来,那本工作日志会传到女儿手中,它将作为我们家族的财富传承下去。 我想,人同万事万物一样,生于自然,回归自然。我的爸爸生于硕果累累的9月,又在10月的深秋远行了。 海水有涯,相思无畔。爸,来生再见。您叫白瑞华,我叫白文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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