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季,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考验,我们坚持着、努力着、憧憬着: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乍暖还寒的深夜里,我想起了市场门口的烤红薯,想起了小区门口的豆浆和油条……想起了在红砖房度过的那些平凡而又温暖的日子。
刚工作时,我住在三区红砖楼临街朝北的一间宿舍里,地板用油漆刷成橘黄色,墙裙是果绿色的,满满的温馨和宁静。令人惊喜的是,这个小屋有一个刚好一个人能转过身的阳台。我特意跑到准南市场买了一块绿色大叶子上零散分布着红色小山楂的窗帘与它映衬。
春天,我在阳台上种了几棵牵牛花,找来几根废弃的竹杆搭了个架子伸到墙上去。夏天,傍晚回宿舍时,远远就看见红砖墙的阳台上,盛开的几朵牵牛花瓣像小喇叭,似乎在欢迎我回家。有时候我骑车路过,一扭头发现二楼阳台的红砖墙竟然变成了一面开着紫色牵牛花的花墙。
傍晚时分,慵懒的阳光下,那些盛开的花朵能让人觉得富足。
后来我又搬到附近的平房居住。平房的墙也是红砖砌成的,一排共有五家,每家有一个小院子,还有着同样的木门。那会儿,孩子还不到三岁,骑着小三轮车出去玩,回家时经常认错门,每次都是被邻居们喂饱了抱着送回来。
西边隔壁住着两位老人,大约七十岁左右,院子里的一架葡萄、门外的一棵白蜡树、树下的两棵马莲花、巴掌大小的一丛苜蓿草等等,都是老太太的宝贝。每年春天葡萄上架时,我和爱人主动过去帮着把葡萄树挖出来,扯到房顶上理顺了,再加上其它零碎活儿,前后要忙活大半天。老太太做饭,老爷子帮我们看着孩子。收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享受一顿丰盛的午餐,老太太做的梅菜扣肉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佳肴。
东边的邻居是一位哈萨克族老人,我们搬过去的时候老人就已经去世了,经常见到他的儿子,一个高高壮壮、皮肤白净的小伙子骑摩托车过来,有时候还带着一个和我儿子一般大的男孩。我们帮他把家里的地毯拿出来晒一晒,给院子里的果树浇上水。趁我们聊家常的工夫,两个孩子就在门前的沙堆里,把自己弄成了泥猴儿……
我家房后的红砖房住着刚退休的美术老师肖老师,由于兴趣爱好相近,再加上她的外孙和我儿子只差半个月,我俩很快成了忘年交,她给外孙做了什么好吃的自然也有我儿子一份。母亲来帮我看孩子,她俩经常在一起交流如何种好果树。母亲临走时,肖老师把自家院子里的果树挖了一棵送给母亲。果树在农村老家长得很好,第二年就结果了。后来,得知肖老师因病去世的消息,母亲非常难过,到现在还时常念叨她。
有时候,我们内心深处那些满满的快乐,其实都来源于一些琐碎平常之事。家人的唠叨、邻里的喧闹、掺杂着柴米油盐的你来我往、相互之间的关心……时隔多年的今天再回忆起来,竟然都变得弥足珍贵。
去年秋天,我走路穿过锦园时,意外地遇见了多年未见的种葡萄的老阿姨,她正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晒太阳。这个善解人意的老人知道我忙,却一再坚持让我等几分钟,然后拄着拐杖蹒跚着进屋拿来一包香菜籽交给我,说曾经答应给我母亲找种子的,结果还没找到我们就搬家了。十几年过去了,老人家竟然还记得这事儿。
集贸市场上,我遇到了曾经在红砖房前的车棚子里卖菜的韩大姐夫妇。崭新的面包车代替了当年的小三轮车,他俩脸上的笑容和当年一模一样,宽容、善良而真诚。
我和爱人在时代广场散步,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士微笑着冲我们走过来,紧紧握住爱人的手激动地说:“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们啦,十几年咋样子过去的呢……”我努力搜索记忆中认识的人。他解释说:“你忘了吗?那会儿在三区的红砖房,你儿子,还有我儿子一起玩泥巴……”我一下子想起来了,他就是当年那个骑着摩托车的哈萨克族小伙子。我们聊了现在的工作、生活情况,还互留了电话和微信。
更有趣的是,一位维吾尔族大叔来社区办完事后问我家住哪儿,他说他见过我,我也觉得和他似曾相识,可是说来说去都对不上茬儿,不论我俩的工作还是生活都没有交集。大叔问我:“你是不是以前在三区的红砖房住过?”我恍然大悟,我说我住在第一排,大叔说他住在最后一排……单位的年轻人听到我俩的车轱辘话笑着说:“你俩真像失散多年的亲戚,今天终于对上了暗号。”
现在,红砖房的邻居们都已经搬迁到新区居住了,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我们离过去的日子越来越远。但是,那些平凡日子里邻里之间曾经有过的关爱和温暖,仍然深深地留在我们心里。
因为日子变了才懂得:平常日子就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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