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显坤
有些印在脑海里的记忆,极其深刻,如画,如诗,任再悠长的岁月,也销蚀不尽。
六岁时,因父亲工作调动,我家从五弦之都的塔城搬到了油城克拉玛依,那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正逢克拉玛依油田开发上产之时,石油产量连年创新高。
先来半年的父亲高兴于全家的聚齐,周日带全家到市中心的照相馆留个全家福。在母亲交费的时候,我回转身来,两幅均放大到了两平方米以上的照片即刻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一幅是毛主席正在飞机上全神贯注办公的彩照,一幅是朝阳刚刚跳出地平线,广袤的戈壁里井架林立的彩照,一时让我感觉这座城市顷刻把我带入了新天地。
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组织到工人俱乐部参加油田日产上万吨庆祝大会。宣传栏里,我又见到了另一角度拍摄的井架林立的场景照。印象由此加深,记忆更加难忘。
寒假里,到市区东部80多公里的乌尔禾探视父亲,天不亮就起了床,路况差,车速慢,上车后自然是倒头便睡。不知多久,一阵颠簸,使我醒来,但见前方朝阳似火,一片洁白的大地上,远近错落着矗立的井架,仿佛早年所见照片的3D立体版。尤其令人振奋不已的是,高耸的井架上,红旗猎猎。这里是白碱滩,克拉玛依油田正在大会战的又一个重要区块。那天并没有下雪,泛白的,是白碱滩由此而得名的白碱。 从此我内心深处就有了一个情结。哥哥成为钻井工之后,还在上初一的我,只要哥哥倒休,我都要问些与井架和抽油机相关的问题,甚至知道了井队番号的含义。
那时,我很羡慕我哥,能当钻井工,简直是一种荣耀。铁人王进喜在井台上手握刹把的经典形象,早已深深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铁人王进喜的那张照片,我是六岁时在友谊馆南面靠西的墙上看到的,而且被绘制成了巨幅壁画,占据了整面墙。这就使得铁人王进喜在我的心目中,始终高大无比。
后来我也终于弄清楚了,一度还因此很是失望,我哥哥虽然在钻井队上,干的却并不是司钻,实际上只是个发电工。
一回,又过白碱滩,见数台大功率拖拉机整装搬迁井架。这种搬迁方式较之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铁人王进喜在大庆油田人拉肩扛,不但气魄大,效率更高,创造过长途整体搬迁后于最短时间内开钻的纪录。
十年前,大庆市民政部门的同志前来工作交流之余,还希望看看举世闻名的魔鬼城。一路交谈,看来,来之前他们做了充分准备。在一段路上,忽听客人大叫一声:“好大的油气开发区啊!嗨,一不留意,我还以为那片地里,是废弃抽油机的堆积场呢,要不是远处有林立的井架,我这来自中国第一大油田的人真要丢丑了。”
那一刻,虽日近中天,我依然感觉远方林立的井架,是矗立在朝阳下。
而今,虽时隔十年,克拉玛依这个原油产量连续十年超过千万吨的中国西部第一个大油田,再次取得了油气上产的新突破。
童年的印象,就这样一再清晰而宏大地展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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