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晚,老公接到从前一位老大哥的电话,约好次日凌晨去赶海。
赶海,在我的想象中是这样的:晨曦中的海滩上,一位风里来雨里去皮肤黢黑的老渔夫驾一叶扁舟,随波浪一起一伏,船侧斜拉着的渔网中是他满满的希望,初升的朝阳在他身后,为他和他的小船镶上一层金色的边……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半山半岛真是个奇妙的所在,它坐拥三山两湾,即鹿回头山、猕猴山、龙首山、三亚湾和小东海湾,既可登高远眺,又可凭海临风。
此时天光初亮,金灿灿的朝阳刚刚跃出海面,天幕就“哗”地被拉开,展现出一幅华丽丽的海天辉映图,果然是“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如此大气魄,也只有大自然的手笔方能绘出了。
虽十余年不见,今日重逢,彼此之间却毫无生疏之感。我们对早已候在路边的大哥打趣道:“在这风水宝地居住的,必定即是仁者又是智者,故而皆可交也。”
大哥笑眯眯地拍拍老公的肩,算是打了招呼,不及叙旧,顺手便递过来一套工具,一个是小铁铲,另一个却叫不出名字,呈丁字型,一根不锈钢钢管上背靠背分别焊着一个小锄头和一个小钉耙。
“这可是特制的赶海神器,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面对我们疑惑的眼神,大哥笑道。
穿过一小片椰林,便来到海滩上。与三亚湾平坦的沙滩不同,这里的海滩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礁石,涨潮时,大海将无数的牡蛎、蛤蜊之类的海产品送上海滩;退潮时,其中会有一部分滞留在了低洼的地方。而所谓的赶海便是指人们根据潮涨潮落的规律,当潮落时,在海岸的滩涂和礁石上打捞或采集海产品的过程。
跨上浅滩,水清见底,一片片蒙尘的贝壳,以及无数断折的珊瑚残肢铺陈其中,看着感觉有些惊心。
很多礁石下,还会藏着一些不知名的海螺,它们依靠触角紧紧地依附在礁石上,也有的用触角划动着在水底行走,轻轻拿起一枚,看到数条黑色的触角上长着黄色的圆头。大约是离开水面,它们立刻灵敏地感觉到了周遭环境的变化,悄悄地将身子缩回到壳内。
我轻轻将螺放回水里,很快它又伸出触角,静静地伏到了礁石之下。这样看来,即便背着重重的壳儿也无法给予它们足够的安全感,于是,它们选择依着礁石作为它们的安身之所吧。
用小钉耙在略为平坦些的水洼处轻轻耙几下,很容易就可以挖到蛤蜊和扇贝,偶尔也会遇到细长灵敏的沙丁鱼。只是,不论面对安安静静宿命般被扔进小桶中的蛤蜊和扇贝,还是看到惊惶失措四下逃窜的沙丁鱼,它们总让我心头泛起隐隐的不安。
潮汐将它们送到了沙滩上,似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不论是被端上人们的餐桌,还是留在沙滩上苟延残喘,但终也逃不过那一劫。
惠子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但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每每想到神秘而深不可测的“命运”二字,那些潮汐中的贝与螺便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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