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上初中时还不会骑自行车。二八自行车对于我这样的矮个儿女生来说,直梁始终是不易逾越的高度。有时,我看到同学骑着自行车过来,手握车闸,“吱”的一声,一脚点地,把车子稳稳地停住,很是羡慕。中考后的暑假,我开始学骑自行车,是从“套腿”练起的(有的地方管这种骑法叫“掏裆”,左脚踩左脚蹬,右脚穿过车梁下面的空处去踩右脚蹬),弓腰翘臀,远看不知道是人骑车还是车骑人。在经历多次与自行车“同摔于地”后,我终于学会了骑车。
那时,村子通往学校的路已经铺了柏油,只是从我家到村口还是土路。每到下雨天,姐姐就踩着泥泞的小路把笨重的自行车为我搬到村口。由于力小搬不动,自行车轮总会沾上一些稀泥。到了村口的路边,姐姐会找一根树枝,把车轮上的泥巴刮干净,让车子“轻装上阵”。
高中时,我们全班去几十里外的水库游玩。我们各自骑着自行车,早晨出发时意气风发,下午回来时灰头土脸:半路上有几个同学的车胎被扎破了,由于没带修车工具无法修补。一路上,大家互相帮助,有骑车带人的,也有骑车拖车的,如同一队残兵败将,终于在夕阳西下时回到家中。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我工作以后,出现了斜梁自行车,较为轻便,可以轻松地骑上去。有一次周末,我骑姐姐家的自行车去图书馆,在大十字路口拐弯处,有人骑车逆行,我们在相互躲闪中将彼此撞倒在地。虽然我毫发无损,可是妈妈却担心不已,因为那时我刚怀孕一个多月,怕我出意外。她忧心忡忡地观察了我一周后,见我没有异常,她才放心。
在独山子结婚后,我曾经买过两辆自行车。当时我家住在老区顶楼,没有地下室。买第一辆自行车的时候,我嫌自行车搬上搬下太麻烦,就把车子停放在单元门外的树下,结果某天早晨下楼后,发现自行车不见了。经历了两次丢车事件后,我就不想再买自行车了。
女儿出生后,我们给她买了一辆儿童自行车,我在后面扶着单车陪她练习。女儿长得胖乎乎的,上车时,抬腿跨越前梁有点儿费劲。我告诉她,可以从后面上车,但她执意不听。
女儿学会骑自行车后,还把父亲家里的那辆旧自行车推了出来,在房前屋后骑着疯跑。父亲说:“当年,自行车是家里的三大件之一。谁家有自行车,就说明谁家的生活条件好。后来,我们家里有了三辆自行车,可还不够骑。”
女儿说:“爷爷,那你家就是大财主了。”
我父亲笑呵呵地说:“算不上,自行车渐渐普及了。”
可是,即使那时自行车很普遍,在我们给父母买房后搬家时,父亲仍执意将他的旧自行车搬到了独山子。
多年来,那辆旧自行车父亲一次也没骑过。但他说,他曾经骑着它给母亲送过衣物,还骑车送过我们上学,甚至连队的战友因为错骑了这辆自行车,两人还结下了一辈子的友情。父亲对那辆旧自行车的感情很深。
有时,我看到学生在雨后潮湿干净的街道上骑车,我会隐约想起自己少年时,姐姐在雨后泥泞的路上,为我吃力地搬自行车的模糊背影,我会想起高中时代和同学们去往水库的那个金色的秋天。
我们骑着自行车,你追我赶地穿行在秋日落叶飞舞的树林间,我们跟随录音机大声唱着歌曲《我的未来不是梦》,欢声笑语仿佛仍回荡在耳边。我会想起自己怀孕后骑自行车摔倒,母亲关切的眼神……这些和自行车有关的往事,有时如海水退潮,消失在记忆的洪流里,有时又如海水涨潮,鲜明地涌现在眼前。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看见小区里规规整整地停放着许多辆小汽车,单元门外、树下也停放着自行车,有的甚至没有上锁。才过去20年,人们的生活已今非昔比,幸福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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