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识合欢是在上海,高大的树木顶端孔雀冠羽般的粉红色花朵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本以为此树是南方独有,谁知十多年后,在喀什市街头又见到一树树盛开的合欢,难道是对口援疆的南方人种的?顿时感慨万千。 嵇康的《养生论》里说:“合欢蠲忿,萱草忘忧。”如今知道后一句的挺多,而前一句很少有人提及。北堂萱是中国的母亲草,自然也是孝心草,名声在外。(请读者朋友们注意,大部分萱草属植物因含秋水仙碱而有毒,切不可乱采乱食,即使是毒素含量比较低、干制后煮熟可食的黄花菜,也不得鲜食,否则不仅不能忘忧,反要卧病呻吟了。)合欢虽也动听,无奈“蠲忿”二字难识,渐渐从口语中消失,然而合欢被、合欢帐以及浸合欢花的饮品等仍是长盛不衰的。 合欢古名合昏,因其二回羽状复叶黄昏时合拢而得名,这种习性使人想到含羞草,而合欢的确也与含羞草有较近的亲缘关系。杜甫《佳人》一诗中有云:“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即指此花。而“合欢”一名亦古已有之,如《昭明文选》收录的《客从远方来》一诗: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 文采双鸳鸯,裁为合欢被。 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合欢的意象是“夫妻欢好”,不过,诗中合欢被上的合欢花纹据说与现在所称的豆科的合欢相去甚远,更像是木兰科的夜合花(别名也叫合欢花),看重的是圆形构图带来的喜乐和顺。夜合花芳香浓烈,朝开暮合,在中国南方能一朵接一朵地开很长时间,主要用于观赏。 合欢是高大的树木,原产于东亚,因对气候和土壤适应性强,沿丝绸之路向西传播到西亚、非洲东岸,又漂洋过海到美洲南部,向南传播到泰国、缅甸、印度,成为广泛分布的树种。除了绿化、造景,合欢因对二氧化硫、氯化氢等有害气体有较强的消化作用,常用于生态保护,被广泛栽种。 春末夏初,合欢开始绽放粉红色的头状花序,可以一直开到盛夏,花冠细小,身披绒毛,最突出的部分是雄蕊,花丝像一把小扫帚,长度可达数厘米。一般情况下,人们在远处看见合欢树顶的花主要就是这些雄蕊。因形如璎珞,又名马缨花、绒花树。有些人见过合欢树上挂的荚果,但是在无花期显然不如大型的羽状复叶更受人关注。 中医认为,合欢有解郁安神的功效,也就是说,其药性仍落实到“蠲忿”上。现代化学分析认为合欢花含有合欢甙、鞣质,可解郁安神、理气开胃、活络止痛,和解愠成欢、破涕为笑确有一定关联。 《红楼梦》中写螃蟹宴那一回,林黛玉畏生冷,只吃了一点儿夹子肉就心口微微地疼,要烧酒,丫鬟给送上的就是金合欢花浸的烧酒,自然也是热的,来给林黛玉缓解症状。不过中药合欢性情柔缓,断没有服用后立竿见影之功效,人们见合欢而心情舒畅,还是“庭中嘉树”美丽奇特的花形功劳更大。古时夫妻言归于好之后,合欢也是必不可少的,或入茶中,或置枕下,或直接送到手里,祝愿彼此和睦幸福、生活美满。 合欢在中国各地都是吉祥之花,自古以来人们就有在宅第栽种合欢树的习俗,合欢树因此广为传布。如今,在祖国西部边陲喀什市满街可见的合欢树,也许并不是援疆建设才有的。这种柔和明媚的花木,干旱、寒冷等恶劣条件下都能生存。往小里说,它寓意着夫妻和睦、家人团结,对邻居心平气和、友好相处,往大里说,就是各族人民亲如一家、团结一心、安居乐业、共享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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