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心 二 哲学家说,每一座雕塑里都带着奔腾流淌的时光。 大峡谷是大自然之斧挥动的产物。那种创造中的浩阔我们无法想象,不过大抵可以断言不会是沉静的侵蚀,猜想多半是疯狂的宣泄。 山总是沉寂的。默默地看着脚下的一切,满身都是一种智者的庄严。那种不苟言笑的作派,让人类敬畏,让生灵崇拜。他的沉默寡欲中,升腾着一种驾驭的威严,不紧不慢地观看着过往的云烟,并似乎不为所动。在他俯视的目光里,似乎透出无比坚毅。 峡谷对大山是一种仰望。 这种仰视中多的是一种平静。没有谁知道山和峡谷谁的年纪更长,在他们有意无意的对视中,谁才是真正的长者。或许,大山和峡谷自己也不知道。时光太久,记忆总是逐渐模糊或者被选择性遗忘。 峡谷总是有一股怪怪的念头:大山,你原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我是兄弟,或许我还是你的长辈。 认亲这件事在大自然面前,总是会纠葛许多因由,大山也不例外。于是,大山一贯拿出他沉稳的姿态,以沉默回答一切可能或不可能的提问。对于所有事物他抑或青眼、白眼,抑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大山全无鄙夷,他认为世界尽在于我,不存在什么争辩和分别。他习惯了清晨鸟儿飞过时的欢悦,风越过松树枝叶涌起的松涛,还有夜虫在白日里的躲藏和隐忍,以及大峡谷内静静游走的河溪……一切的一切,他只淡然并专注地收入眼底。 大峡谷也随遇而安。他那一卧成城的身姿,就像诗人醉卧酒肆街前。满脸的风霜藏进褶皱,满目的坚毅融在凹陷。呵呵。他喜欢秋虫从谷底爬上面颊,脆弱的细脚上沾满陈年的祈愿。 他经常支棱着脑袋回想过往的吉光片羽。老人才沉醉于怀旧,固执却非老迈的代言。他曾经一直对大山看似随意的洪水倾泻心存芥蒂,这让他掉了牙、损了肉,还好骨骼依旧康健。转身一念,也好,若不是远古里那次洪淹,他或许依旧是一坦荒原,成不了现今的俊朗,也引不来众多的观谈。 峡谷总是能给人类感性的思考。可在他感性的外表下,满是理性的执念。峡谷在沉思中更加冷峻,即便在星空下也不释放一丝浪漫。这不是一种伪装,而是一种气质的聚敛。 峡谷边星空下的人们,目光总是聚焦上天。数岁月沧桑,看星星消闪。有了星空的时候,总是忘记峡谷的陪伴。峡谷不语,他也看齐大山。大山则不然,他距离苍穹很近,手可摘星辰,怎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大山永远是沉稳,从来不电光石火、灵光乍现。他看着星斗,如烟火一般灿烂。星光四射,笼罩着大山的伟岸,躲进黑暗的角落里,大山更显得巨力无边。 
▲申兴月 摄 峡谷隐藏在四野的幽暗里,像一条蛰伏的长龙,暗地里进行着蓄势待发的积攒。他不在乎崖边人群的冷淡,他谋划着与大山比肩的明天。他径自梳理着满是岁月创痕的褶皱,合计着是否能比过料峭峰崖的挑战。在反复的算计中,不觉迷离,瞌睡连同臆想一同沉入星河底缘。 有趣的生灵总是海水火焰各半。峡谷知道,无趣是生命脸上的麻斑。摆脱无趣是万类的期待,他时常打量自己,打量崖壁上的草、空中的鸟和偶尔走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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