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去年金秋 家住独山子东北角的我,总喜欢开车去西北角的荷花湖公园散步。如果天气很好手头正好空闲没事可做,就开车从长岭路一路向西,在“荷花湖休闲庄园”的拱门下穿过一条干净整洁的小路。小路两旁的停车位设计得恰到好处,每一个车位的两边都是绿植,头顶上方正好有树枝洒下一片阴凉,让人感觉把车停在了自己家的后花园。 对树来说,秋天是最能彰显它们魅力的季节。火炬树如一棵巨大的手掌,向下为绿色的草地,遮住一大片阴凉,向上托举着无数个棕红色的果实。尽管秋分已至,但秋高气爽的远景中,垂柳的绿意反而更加鲜嫩,几枝爬山虎攀住了它的枝干,红绿交织宛如一对情投意合的伴侣。这些可爱的树木们被几条灰色的小路分割成大小不等的区域,几棵白桦树就站在路口,待你从树林深处慢慢踱出来,一抬眼禁不住赞叹:这几棵白桦树真美呀! 公园的东面因为地势较高,经过人工修建形成了一个自然的山坡,在山坡上可以俯瞰公园的全貌。我顺着台阶上到坡顶,远处正走来一对中年夫妇,女的穿着红色的运动装,浓密的头发卷曲着被发带束着高高挽起,远远看上去很显年轻,男的昂首阔步边走边招呼着小狗,那只小狗抢先跑到我跟前转了两个圈,正盯着我看,忽然听到主人的呼唤立刻转身跟着跑远了。湖边的坝上修建了人行跑道,一位父亲带着十岁左右的儿子从我身边跑过去,小男孩似乎跑累了,但在父亲的鼓励下仍然很努力地坚持着。更多的人从我身边跑过去,我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公园的西面地势较低,站在湖边的坝上可以看见西面树林的全貌,这些树木品种繁多而且郁郁葱葱,亦或金黄灿烂,不过相对于东面来说这里却安静低调,仿佛一台盛大晚会的幕后。我正打算顺着长长的台阶走下去,三个骑着赛车的少年一齐在我身后紧急刹车,之后又排成一行从台阶上飞驰而下,一眨眼就消失在树丛深处。 ▲独山子荷花湖公园的停车位 我走下台阶后环顾四周,如果能遇见那三个少年一定要告诫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这时候前方却走来三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边走边聊着什么。外套披在身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腾出一只手来上下比画着,步履几乎都是同频共振。三个老头如此默契,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悄悄回头用手机拍下了他们的背影。 夕阳西下,湖边垂钓者身后的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几辆电动车停放在附近,车上的袋子里装着手套、电线、工具之类的东西。他们大概是从附近工地上收工路过这里消遣的,一下子发现了感兴趣的事情,不由得坐下来,和垂钓者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和同样专注的神情。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为什么叫荷花湖? 02 当年盛夏 早在二十多年前,荷花湖在修建之初我曾经多次来过这里,那时候它只是一个巨大的凹陷地,和现在相比,除了那些镶嵌在堤坝上的石头外,已经找不到当年的痕迹了。 记得那年夏天,我和一个叫“琴”的姑娘一起相约来到这里,尽管湖里还没有水,但在当时也算是一处风景了。无数个大小相近的石头错落有致地镶嵌在湖的一周,看上去非常有趣。我俩手脚并用。攀着石头找一处适合的落脚之地照相,反复变换角度试图用一个个石头作为照片的背景。夏天的傍晚,夕阳迎面照射在我们的脸上却一点也不刺眼,清凉的晚风吹起了琴额前厚厚的刘海。我忽然发现娃娃脸、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琴很美,没有荷花也没有水的凹陷地也很美。 后来荷花湖开始种荷花了,这对于生活在戈壁油城以“泥火山”为城市名片的人们来说也算是一种震撼了。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们买了一些零食和水果,带着孩子乘坐公交车去看荷花。 我们见到的其实是与荷花相似的水生植物——睡莲,如果说荷花像一个曼妙的少女,脚尖轻踩水面,在微风中翩翩起舞,那么紧贴着水面的睡莲则像一个个腼腆的小姑娘,悄无声息地绽放,含蓄而又婉约,为湖面增添了一些诗意,也为远处的泥火山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 欣赏完“荷花”之后,我们又带着孩子去坐船。湖面东北角生长着一片茂盛的芦苇,当我们的船划到附近时,我一再要求开船的小伙子停下来,用挂在脖子上的傻瓜相机给芦苇拍了几张照片。尽管没有“长篙”,但也体验到了“青草更青处”的美好意境。 正午时分,饥肠辘辘的我们抱着一兜零食却找不到一处阴凉之地。尽管公园大门两旁都种满了树,可是那些幼苗看上去栽种不久,还不能够为我们撑起一片阴凉。尽管如此,我们还是选择在一处稀疏的树荫下铺上了布单,摆上孩子喜欢的食物。汗流浃背的我们速战速决,也算是实现了孩子在荷花湖聚餐的愿望。 03 今年初春 今年的春天来得比较晚,三月中旬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再次来到荷花湖公园。 尽管背阴处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但各种各样的草早已经醒了。有一种草叶片较厚,狭长的叶子一片裹着一片,叶子边缘镶着一圈褐色,它的根和大部分枝干就裸露在外面,有的甚至就长在残雪里,从枯枝和积雪中探出脑袋的叶子显得更加鲜绿,但也令人担忧。我扒拉积雪的时候不小心拽出一棵,便带回来种在花盆里,每天早晨醒来就赶紧去窗台上看,精心养了半个月还是蔫了。我想也许植物跟人一样,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选择。 向阳处的坡地上,一列黑色的管线从草坪穿过,管线的两边依次连接着更多的小管线,便于把水平均输送到更远的地方。而每一个连接小管线的接口处都安装了一个红色的圆形的阀门,使单调的草坪有几分温暖和活泼的色彩。砖红色的台阶从草坡上蜿蜒而下,仿佛无数个琴键,弹奏出阵阵鸟鸣——荷花湖的春天来了。 忽然一阵高亢激昂的秦腔打破了公园的宁静,原来有人在荷花湖中央的桥上打开了自带的音箱,坝上跑步的人似乎被这音乐感染着加快了步伐,散步的老人伸长了脖子寻找音乐的来源,当他们陆续望向湖中央时也逐渐停下了脚步。一位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拍着旁边的座位向路过的人说:累了吧,坐着休息一会儿?路人笑着摆摆手,不紧不慢地跑远了。 公园西边的树林带里,浓郁的松树和砖红的台阶相互映衬。拾阶而下,站在最后一个台阶往上看,每隔十几秒或者几十秒钟,就会有不同发型、带着不同帽子、不同年龄的脑袋,从坝上晃过去,或快或慢,或高或矮,代表着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性别。 生活中的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却又令人期待。我忽然想起了去年秋天那三个骑车的少年,他们就是从这个台阶上骑着车子轻快地弹跳式下落到林带中的小路上的。还有那三个边走边聊健步疾行的老头,遛狗的夫妇、赏花的老人、跑步的儿童,每个人都是荷花湖的主人。 而我,应该是她很久以前的一个老朋友,那种“从来不被提起却也不曾忘记”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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