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 晋人 独库公路号称新疆最美公路，是名副其实的网红路。 公路北起独山子，掠过泥火山、大峡谷，横跨天山，翻越终年积雪的哈希勒根、玉希莫勒盖、拉尔墩、铁里买提4座海拔在3000米以上的冰达坂，跨越奎屯河、喀什河、巩乃斯河、巴音郭楞河、库车河5条天山地区主要河流，沿途可见草原、鲜花、雪山、红叶之春夏秋冬，最后抵达南疆油城库车。 独山子是因油而生，因石化而兴的石化城。有古老的百年油田，有近90年历史，资产近250亿元，年销售收入近700亿元，利税150亿元，具备1000万吨炼油、200万吨乙烯年产能的独山子石化。库车别名龟兹，也是一座新兴石油城。 真是一路连双城，一日观四季。 每当旺季，一日通过独库公路数万辆车子，大家也许没有注意，在独山子向南大约五公里，路东侧路基旁，长有一棵孤零零的榆树，远远望去，像个哨兵。 树有五六米高，两三把粗细，树干上绑了白色的哈达、红色的绸带、蓝色的彩带、绣了“福寿禄”的香包，还挂了几个葫芦，绸带经过风吹日晒，不少已经褪了色，也有新挂上去的，随风摆动。 从独山子起直到天山脚下，公路有30多公里，路东仅这一棵树（西侧倒是有不少人工种植的林带），就长在公路的路基上，没有任何浇灌设施，也不是人工种植，更不知何时长于此。我想，大约是某个初夏时节，成熟了的榆钱随风游走，有一片恰好落在路边的缝隙里，遇到雨后公路上的积水，发芽、生根。也许，当时这条路还是石子路，或铺上沥青不久。谁想到如今树已成才，路也变身，经过多次拓展，成为直通南疆的一级公路，展示新疆风光的网红公路。 榆树是新疆常见的树种，耐旱耐冻，乌鲁木齐一度曾把榆树作为市树。独山子也有许多品种。每年春天，有数以亿计的榆钱，大风吹过，有时成团，有时成串，四处飘散，洒落各方，多少榆钱化作泥土，唯此片成树。 它的成长过程是何等的艰难？要经过严冬、酷暑、秋风、春寒。没有冻死，没有旱枯，没有被牛羊啃食，没有被好事者不小心拔掉。 独库公路几次硬化、改造、拓宽，在多次施工作业中，这棵树仍能屹立不倒。这难道不是一种自然的巧合，生命的奇迹？那些挂在树上的哈达、香包就寄托了人们对它的崇敬之情。 独伫路旁，静心观望，春夏秋冬，地久天长。 新疆的冬天很长，白雪皑皑，寒气逼人。 冬春之交，湿气增大，独山子被水雾笼罩，连高楼、泥火山都看不见了。沿独库公路上山，能见度几米，路边不时闪过的电杆、测速架，冷冰冰的，全是铁家伙，结满了霜。接近泥火山，雾气渐薄，黑色的公路笔直向前，戈壁一望无际白雪覆盖，天地一色，远处的山脉仅淡淡一抹。公路西侧的人工林、牧村，掩映在迷雾里，只隐隐看见些轮廓。整个天山北坡，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好似一幅水墨画。 只有路边的那棵榆树，立在乳白的雾里，远远望去，好似牧归人，弯曲着身躯，树上的雾凇，洁白如玉，像牧人披了反毛的皮袄。 春天既晚又短。四月底，冰雪消融，天气渐暖，泥火山下的独山子城区，已经是满目葱茏。榆叶梅、桃花、蒲公英相继开放，榆树已挂满了浅绿色的榆钱，土榆树一嘟噜一嘟噜，园冠榆一串一串。而独库公路边的这棵小榆树，远看还是毫无生机。再过几日，等山下的榆树长出树叶，它才结出榆钱，既不是一嘟噜，也不是一串串，而是象征性的、稀稀拉拉的一片一片，很快，榆钱就变成了树叶，仍然是稀稀疏疏，意意思思。在干燥的环境里，也只能如此了。 遇到一场春雨，柏油路边一丛丛无名野花一夜怒放，黄的，红的，紫的，蓝的，在微风里摇曳。戈壁滩上的绣球花、奶草、骆驼刺、风滚草、蒲公英也挤进开花的队伍，争先恐后。泥火山旁的茫茫戈壁，变成了五颜六色的草原，在云缝里射下的阳光里，像是打翻了巨大的调色板。 春雨洗去了榆树叶上的尘土，顺着公路边漫流，浇灌着路边的小草，榆树显得比平时更加精神了。 戈壁的春天一闪而过，转眼就是漫长、炽热的夏天。 雨后的盛夏，空气清新，瓦蓝瓦蓝的天空，飘着云朵。天山顶上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着白瓷般的光泽。天山之阴的丘陵地带，被绿色覆盖，深绿的是天山松，浅绿的是草场。山坡前一望无垠的开阔地，长满了成熟了的牧草，淡黄中一点绿意。白色的羊群、棕色的牛群点缀其中，云朵的影子落下，在草原上形成一片片、一条条深色花纹。从伊犁河谷架过来的特高压输电铁塔，由西向东一字排开，在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独库公路像一条黑色的绸带，由北向南，飘向天山深处，笔直的公路在午后的阳光下，看起来有些弯曲，路面好像有水波荡过，这是海市蜃楼。 路旁的那榆树，立在旷野之中，注视着过往的车辆、骑行者、跑步客，沐浴着夏天的季风，呼吸着昨夜喜雨洗涤过的空气。叶片比平时更绿些，枝条比平时更舒展，在天山风光的背景里，显得无比醒目了。 入秋，是新疆最美的季节。城区的树木一夜变色，金黄的是杨柳、白蜡、大叶槐和银杏，黄绿相间的是榆树，血红的是爬山虎，深红的是苹果、海棠，还有小叶红枫，只有樟子松还保持着绿意。天山上的植被、草原上的牧草统统披上金装。再看那棵榆树，也不甘落后，用焦黄、浅黄打扮了自己。叶子虽然不怎么繁茂，但片片成金，在秋阳里闪光。 独山子的金秋是绚烂的，也是短暂的，一场秋风就把金秋带走了。纷纷落叶先从树顶开始，逐渐露出强劲的枝干，几天后，树叶全落，遍地缤纷，植物园的银杏林，成了穿红戴绿的爱美之人拍照的好去处。 循路南行，再看我们的那棵榆，也不情愿地脱下了金色的戏装，把片片黄叶撒在脚下、路旁，继续挽留秋天入怀。 这棵榆树，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四季，不知迎送过多少翻越天山的过客。它与一路之隔的老油田相望，也许在回想当年热火朝天开发的时光；它与独库公路相守，目睹了这条英雄路作为新疆旅游品牌的响亮；它与泥火山脚下的独山子油城遥望，见证了边陲小城、石化巨轮的扬帆远航。 你看泥火山下新时代的独山子，天蓝地绿水碧，高楼林立，道路纵横，好一个宜居现代精致新城，旅游桥头堡名不虚传，冬赏冰雪春观花，夏乘绿荫秋看叶。 你看现代化的工厂，塔群交错，欣欣向荣，好似展开的巨幅钢铁画卷，业内的“链长”一流示范，北疆稳步求发展，南疆跨越谱新篇。 你再看公路边的这棵榆树，默默无闻，独立戈壁，恰似一尊历经沧桑的活化石，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寒来暑往不改旧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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