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霞
又是沙枣花盛开的五月,像是谁打翻了蜜罐子和酒坛子,风急于奔走相告,传递着蜜酒共酿的醉,来自沙枣花吐露的心声,气息如蜜,言语似酒。
小路隐隐约约,从清晨开始,延伸着无人惊扰、无人过问的沙枣林,于冬眠悠长的梦中醒来,遇见曾经随花开的时节来过的我,随深秋的安静来过的我,又踩过飘落的雪迹,来过。必须循香寻芳,近了,更近了,正是这片林子,凸现于荒芜戈壁,干涸的渠道旁,都是人工种植的大片沙枣树。
相比过于招摇和泛滥的绿,沙枣花属隐者,不张扬,不风情,鲜艳不过玫瑰,夺目不比月季,只是它锁于深闺,又锁不住体香,百米之外,浓浓芳香已扑鼻而来。
沙枣花一年一度的盛开,是从五月中旬开始,其实,它的芬芳与花朵很难联系起来。看它,细小的花朵,从较为细长的叶片根部缝隙里伸出来,一朵、两朵或三朵,三朵最为常见。一朵为金色,两朵也为金色,只有三朵的不一样了,中间那朵是银灰,两边的是金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打花苞的时候,外形银灰色,和整个叶片呈一色,浸透在一层灰蒙蒙细水微光里,仿佛覆盖着细密灰白的沙子,尤其是太阳直射林间,树上会有密密集集的光亮反复闪烁。
去年大寒,专程去看那片沙枣林。看看一场场雪后、一阵阵寒风中,树上的沙枣怎样过冬。大片沙枣树就在眼前,专门栽植的,起防风、防沙化、绿化的作用。雪和寒,正在继续。静悄悄的沙枣林,只有我与树上的沙枣对视,默默而长久。那些密集的果子,红过寒冬,红过腊月的火焰,它们在枝头静默、拥挤,不再圆润饱满,小小的瘪皱的肉体,在高处在风雪中,各自裹着浅红肤色抱紧体内更多的傲然和顽韧,给我专程探访的视线和脚步,传递燃烧。
暗红的果子在灰白色叶子间,给冬天苍白的脸上,增了一抹红晕,它玲珑、紧闭的身体,是失水的色泽,蕴藏的风霜雷电,与万物有相同的悲欢,一切,不在一念之间,如月的圆缺。我静静地来,犹如雪落在它们的脚下,孤独成景;又静静地离开,宛若光线穿过的线路,起落中旋转的粒尘。不攀折,不采摘,更不能掀起枝条低垂的帘子,惊醒醉中的幽梦。让它们继续在深深浅浅的目光里,小小的红,以温暖漫过时光的冰冷。
自古人们会以花貌和香味比喻女性,当然是姑娘美女。关于体香史上多有记载,香气也是因人而异,才有闻香识女人的典故。据说清代乾隆皇帝的香妃,体有幽香,不施香料而散发沙枣花一样的香气,因而深得皇帝恩宠。
沙枣树属落叶乔木,生命力很强,具有抗旱、抗风沙、耐盐碱、耐贫瘠等特点,繁殖能力很强,成活率高。沙枣全身都是宝,沙枣面可烙饼、蒸馒头、做面条,还可作糕点。沙枣叶是猪、牛、羊爱吃的饲料。沙枣树树干质地坚硬,是优质木材。沙枣树皮、花、果均具药理性能,连枣仁也有治疗神经衰弱、失眠的功效。
沙枣的经济价值正逐渐体现,人们对这种植物的重视程度也在逐渐提高。
不管沙枣树如何隐身,缕缕馥郁的香气总会泄露天机。休闲散步时,只要有蜜酒的香味袭人,一定是不远处的沙枣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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