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年少时对苏轼的这首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只是浅浅的表面上的理解。嫦娥奔月的故事让秋后的夜晚有些微凉,“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中秋节就要到了,看到天上的月亮一天天渐圆,遥望苍穹,这个时候是尽情享受回家团聚的温馨时刻,有人却只能对月无言。 34岁的我,回忆中秋,心中则另有一番滋味。记忆里,爷爷从未缺席过,每到这时候,他总是准备一桌我喜欢的饭菜在门口等着我。 新疆的秋天早晚温差大,年过70的姑姑每到中秋节都会从表哥家回来,给爷爷捎些吃的。也只有每年的这个时候,一家人难得聚到一起,聊聊近况,聊聊爷爷过去开荒的事情。好奇的我总会问起:爷爷年轻的时候什么样子?开荒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场面?为什么他总是喜欢讲中国共产党党史…… 听姑姑说,爷爷是一名老党员,各种苦都吃过,要是他能看到咱们祖国现在这般强大,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上世纪60年代,爷爷从武汉老家来援疆,那时的新疆还是一片片荒地。爷爷当时是连队的连长,年轻有为,一股正气,自然要带头发动老百姓开荒种地。上世纪80年代才有了拖拉机,修好了黄沟水库、泉沟水库,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说起对爷爷的思念,我坦率地讲,他从未从我的梦里消失过。每每走过童年时那条熟悉的街路,似乎爷爷就在我身边。不远处,他戴着一副模糊不清的老花镜,跺着小碎步向我走来,我每每悄悄地跑到他面前,晃晃我的脑袋,拍拍他的肩膀。反应迟缓的他总是过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看看我,关切地问这问那,当辨清我的确是他的亲孙女时,拍拍手哈哈地笑了,高兴写在脸上。 我牵着他走在“上班”的路上。说起“上班”很有意思,自从爷爷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失去了正常的与人交流的能力,只记得自家人和那条团结路。每天清晨吃完早饭,下午睡完午觉,他必定准时准点地走在那条路上,走累了就坐在路边看过往的行人,路上车水马龙,城市在飞速地发展变化着。我总是跟爷爷开玩笑:“爷爷,您又去上班啦?等我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啊,哈哈。” 爸爸说:“1981年,他是连队里拥有第一台黑白电视机的连长,价值390元。”说起电视机,姑姑和父亲总是炫耀,按照当时的情况,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上。看电视的情形就如怀旧电影里演的那样,左右邻居、大爷大妈吃过饭后全都搬着小板凳聚在爷爷的小院里,热闹非凡。 而今天的夜晚很宁静,窗外灯光昏暗,水瓶座的我每到这时候总是很伤感,记忆如电影一般,一幕幕闪现。依然记得爷爷走的那个场景,我早早就有心里准备,可真到了那一天,以及以后的日子,不论我使多大的劲儿,不论我用什么办法,还是改变不了我对爷爷的思念。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他还在对我笑对我拍手,站在门口等着我给他买好吃的。 我小时候,爷爷总是背着爸爸给我塞很多零用钱,无论我要什么从未拒绝过,新文具、发夹、新口味的雪糕等。我发烧感冒时,巧克力、罐头等他从不吝啬。一年四季不论天气怎样恶劣,都骑着二八自行车送我去学校,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转眼间我长大了,工作了,拿到的第一份工资,为爷爷摆了一桌寿宴。翻开全家福,祝寿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当时的爷爷已经不大记事了,但我认定他记得我,他特别高兴,似乎知道我这个孙女很爱很爱他。 曾经爷爷为我做过的一切,我又像当年的爷爷一样,把好吃的零食、水果、玩具送给他,只要看着爷爷如小孩一般吃着零食,我一切的烦恼全都会忘掉。 他生病时我带他去看病,感冒时就哄哄他,口袋里没有零用钱了,就悄悄地把钱塞进他穿了几十年的中山装里…… 写到这里,我才发现,原来时光可以倒流,只不过那个疼爱和被疼爱的人换了位置。我似乎明白了,时间就是一个一个轮回,人生的味道,苦中带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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